《死亡尝试日记》情不自禁的读者
2018年6月12日 晴
今天早上小区图书馆里人满为患。社区养老院组织阅读活动，带着老人们去看书。我八点多到那儿去的时候，座位已经没剩下几个。
左右看了看，我选了一张人少些的桌位落座。坐在我左边的是三位七八十岁的老太太。我们对面则坐了一对长得很像的年轻兄妹和一对二十来岁的情侣。
起初图书馆里很安静，偶有书页翻动摩擦的轻微声响。只是好景不长，坐在我斜对角的男人絮絮地读起了手中的书。他的音量并不算高，但切切察察的在馆内显得十分突兀，以致同桌的人除他的女友外纷纷看了他一眼。
一位老太太轻轻拍了拍男人书旁的桌面，前倾着身子低声提醒道：“小伙子，这儿是图书馆公众场合，注意点儿。”
“啊？”男人一头雾水地看着她，鸭子似的叫声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。
老大大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。
年轻男人一脸莫名地低头继续看书，没一会儿又嘟嘟囔囔起来。
他女朋友倒是抬头白了方才出声的老太太一眼。
周边有几个人翻页时的声音比先前大了些。令人烦燥圆的氛逐渐凝集起来。
我正对面的男孩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，此时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之色。他妹妹不动声色地将手覆在他死紧的拳头上。
男孩缓缓呼出一长气。他妹妹扭头看了他一会儿，起身走到正忙着念叨的那个男人身侧，拍了拒他的肩膀：“先生，请您保持安静好吗？”
男人有点惊讶地看着她。男人的女朋友探了个头说：“小妹妹，我男朋友只是情不自禁，不是故意的。你就包容一下吧。”
站在桌侧的女孩皱了皱眉：“这里是图书馆。无论如何，请不要打扰别人。”
女人撇了下嘴，嗤了一声才缩回头去。男人看着她又瞅瞅女孩，有些无措。
女孩还想再说什么，偏头看了几眼其他正看书的人之后又生将话咽了下去，回到座位神色不豫地继续看书。
半分钟后，含混的读书声不出意料地又蠕进耳中。
背后不知是谁“啧”了一声。我对面的那个男孩厌恶地皱着鼻子，身体随着抖动的双腿不住晃动。
又过了两分钟，他的书一页未翻，腿抖得越来越快。
突然，他“噌”地起身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子另一侧，一掌扇在男人的后脑勺儿上。男人一蒙，扭头着他一眼，站起来就要还手：“神经病吧你！”
男孩一声不吭，沉着脸又是一拳砸在男人鼻子上。
这一拳下去竟见了血。男人抹了抹鼻子，瞅一眼手上的血，两眼一翻，软倒在地。他女友慌忙扑过去，嚷嚷着他的名字，捉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。
养老院随行的护理人员上前救助：“看样子是晕血。”
老人们摇头叹息：“现在的年轻人啊……”
负责人高声说：“大家不要慌，继续看书吧。问题不大！”
旁边站着的男孩盯着地上的男人，胸膛剧烈起伏。他妹妹见他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，赶紧拽住他的胳膊，并把另一只手拦在他身前。
原本蹲在男人跟前的女人从地上蹦起来：“你凭什么打人？"
女孩紧张地瞥了她指向男孩的食指，往男孩身前站了站：“对不起对不起！我哥他有点儿情绪失控……”
“道歉有个屁用！”女人尖声道，“上来就打人，还什么情绪失控……我看他就是有病！有病就在家待着别出来！真是晦气！”
女孩皮笑肉不笑道：“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。虽说打人这事儿是我们……”
女人不等她说完就翻了个白眼：“得得得，可别再张嘴了。唉，我说这年头怎么连疯狗都在外头晃悠？赶紧带你哥滚远点儿吧，别放他四处咬人——啊！”
被突如其来的一拳砸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，女人惊恐地抹了把鼻子，颤抖着尖叫：“血！血啊！”
边上坐着的老太太劝刚打完人的男孩子：“稍微给他们个教训就得啦。等会儿警察来免不了教育你们一顿，好好认错啊。”
男孩左眼皮抽搐了一下，沉默片刻恹恹地转头看向妹妹：“我不想被警察抓……也不想去医院。我有忍的——每个人只打了一拳。”
后头有个老头儿闻言乐了：“小伙子待会可别跟你警察叔叔说这话，得好好承认错误啊。”
男孩扭头看那老头儿，委委屈屈地点点头：“好。听您的。”
他妹妹抚抚他的手臂："你这么久都没发病了，没事的啦。”
地上坐着的女人大叫：“没事你妈！打了人还说什么没事！"
她捂住鼻子瞪着女孩：“你哥有病你他妈不拦着他？”
女孩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俯视她：“我只拦我哥打人，不拦他打人渣。”
说着又抽出右手先指指她，再指指仰躺在地上同样挂着两条鼻血的男人：“论起管不住嘴，你俩天生一对。情侣款鼻血拿好不谢。”
“哦，对了。”她想了想，又说，“我哥哥也只是……嗯，情不自禁，不是故意的。你就——包容一下吧。”
评论